提要：本文以调查问卷的方式，采用数据统计的方法，了解外国学生汉语祈使句的习得情况，考察学习者汉语祈使句的理解能力、使用能力和语用能力以及三者之间的关联，并在此基础上就相关问题进行讨论。

　　关键词：汉语祈使句 外国学生 习得 能力

　　引 子

　　不论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学习汉语的课堂上，母语非汉语的外国学生都难以回避各类祈使句的表达。汉语祈使句表达手段多样，语用功能丰富，外国学生在使用祈使句进行时，往往难以做到正确得体。要想让外国学生真正理解、掌握汉语祈使句，并获得语用能力，教师需要在祈使句的基本功能、得体性和有效性方面给予指导;教材也应提供恰当的讲解与范例。二者的前提是，必须深入了解外国学生如何习得与使用汉语祈使句。这也是本项调查的初衷。

　　一 调查目的与方法

　　1.1了解学习者对不同类型、不同语气程度的祈使句的理解情况;汉语水平、母语背景及性别的差异对学习者理解汉语祈使句的影响，这是调查的首要目的。

　　其次，了解学习者运用祈使句的情况，了解其在具体的语境中对祈使句的选择倾向。观察同一个语境下的选用，有助于归纳外国学生祈使句的习得规律。

　　第三，考察学习者能否在具体语言环境中使用得体的祈使句完成交际任务，即，了解外国学生对汉语祈使句语用功能的掌握情况。

　　1.2 本文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考虑到祈使句教学并不是语法教学的重点，一般教材中也少有祈使句的专项讲解，通过学生习作收集语料有困难。其次，访谈法可收集到比较真实的语料，但需要时间，被试的数量也有限，而且访谈要求恰当的引导，否则会造成误解和偏差，影响语料的真实性。再次，目前适合使用的中介语语料库只有北京语言大学的“HSK动态作文语料库”，而祈使句在书面语的使用中很有限，难以满足本研究的需要。

　　1.3 调查问卷设计。基于本研究的目的和语料收集的要求，以《汉语水平词汇和汉字等级大纲》(2001)为依据，参考《汉语水平等级标准与语法等级大纲》(1998)综合考虑词汇等级和语法分布，并参考相关研究(方霁1997，朱勇2005，李圃2009)中有关调查研究方法，设计了《外国学生汉语祈使句习得调查问卷》。问卷共分为四个部分：

　　第一部分是被试者的基本情况，包括性别、年龄、母语、学历、学汉语的时间、是否华人等基本信息。本调查设计的调查对象全部为在京高校语言生中的中高级水平外国学生。

　　第二部分考察外国学生对汉语祈使句的理解能力。该部分作为问卷的第一题，全部以单选题的形式出现，请被试选择划线句子的意思，共6小题，每道题给出三个选项。题干中划线的部分均为祈使句，依次为请求句、乞免句、建议句、劝阻句、命令句、禁止句，且都是单独出现的。考虑到题目设置上的相关性原则，我们认为，肯定和否定两种形式在祈使句分类上互不相关，应各自成题，同时出现会造成过高的区分度，不利于本研究的实施。因此，A、B、C三个选项中，除了正确答案外，其他两个选项都表示的是祈使句委婉程度的不同，如：

　　“这样吧，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到。”这句话的意思是( )。

　　A. 请求他人先走 B. 命令他人先走 C. 建议他人先走

　　第三部分考察外国学生对汉语祈使句的选用情况。该部分同样以选择题的形式出现， 6个小题均有4个选项，但答案不唯一。不设置唯一的答案是考虑到，最真实的语言环境是很难用书面的形式完全还原的，会依靠语调、表情甚至形体动作等的配合，而在问卷中这些信息很难体现，因此不可能做到绝对唯一;另外，调查的实际目的就是考察外国学生怎样选择，选出多个答案恰恰说明学生认为都是对的，这样才能比较真实地反映学生的习得情况和选择倾向。如第12题的选项可以是请求句、劝阻句：

　　看到同事的情况，我说：“老板，她的事大家都很难过，为了她的健康， ”

　　A. 还是别再说了。 B. 你最好以后再说。

　　C. 请不要再说了。 D. 不必再说了。

　　题干给出具体的语言环境，包含人物身份、说话人情绪、现场情况等信息，作为表示原因、目的等的辅助手段，帮助学生理解并在这些信息的基础上，选出自己认为恰当的选项补全句子。如上例。

　　第四部分考察外国学生对汉语祈使句语用功能的掌握情况，即，被试者对祈使句及其辅助手段语用功能的运用能力。该部分以主观题形式出现，共6小题。题目按照请求、乞免、建议、劝阻、命令、禁止的顺序，给出相应的交际场景。请被试者在遇到这种情况时用汉语祈使句进行表达，完成交际活动。此部分在第二题的基础上增加了难度，被试者要在理解使用环境的信息之后，综合运用祈使句及其辅助手段，以连贯的语句形式来完成作答。如：

　　第一天上课，你没有带笔，想跟旁边的同学借一支。你会怎么说?

　　不设选项，给被试者更多的发挥余地，或许更能反映外国学生对汉语祈使句的掌握情况与运用能力，获得更真实更有价值的习得信息。

　　1.4调查内容设置。参照袁毓林(1993)将祈使句分为请求类、乞免类、建议类、劝阻类、命令类、禁止类等六个类别;缩小语气词、助动词、副词在问卷中的比例;提供身份地位差别、心理距离等提示信息;在祈使句前后适当补充解释原因、说明目的、强调假设或条件、突出反结果、阐释示意等辅助手段。

　　1.5 调查问卷统计。问卷在预测试基础上修改后，进行规模实测。实测共发放91份，收回87份，有效问卷为82份(有效率90%)。后因某种原因被迫放弃两份，故本研究实际使用的有效问卷为80份。其中：

　　水平：中级35份，高级45份;中高级华人与非华人的比例分别为3:2和1:8;

　　母语：英22，日10，韩8，菲8，俄5，泰3，意6，德6，荷7，法5;

　　性别：中、高级水平被试者的男女比例分别为2:3和3:5;

　　年龄：20岁以下11人，20岁到30岁69人，分别占总数的13.75%和86.25%;

　　学历：高中15人，本科60人，硕士5人，分别占总数的18.75、75%和6.25%;

　　学汉语的时间：学习两个学期者14人，三个学期27人，四个学期30人，五个学期9人，分别占总数的17.5%、33.75%、37.5%和11.25%。

　　二 各因素对祈使句使用的影响分析

　　在统计数据、归纳调查结果的基础上，我们将从汉语水平、母语背景等角度，分析外国学生汉语祈使句的习得过程中的以下问题：影响被试者祈使句理解、运用及语用能力的因素有哪些;理解能力、运用能力和语用能力之间的关联及体现;不同水平、不同背景的被试者在选择倾向上的差异。为对比方便，我们把几方面能力的调查结果集中在各个因素之下观察分析。

　　2.1 汉语水平因素

　　2.1.1 汉语水平对祈使句理解能力的影响

　　表1：中高级水平被试祈使句理解能力情况表(正确率：%)

　　题号

　　水平123456

　　中级6051715189100

　　高级643691568282

　　横向看，中级水平被试者的正确率最高是第6题，最低是第2题和第4题，平均正确率为70%。从本次调查的结果来看，中级被试者对命令类祈使句的理解度最高，对请求和劝阻句理解度偏低，但也在50%以上。高级水平的被试者正确率最高的是第3题，最低的是第2题，平均正确率是68.5%。结果显示，高级被试者对建议类祈使句的理解度最高，对乞免类祈使句的理解度最低，不到40%。

　　纵向来看，中级水平被试者的平均正确率为70%，高级水平被试者的平均正确率为68.5%，中级被试者比高级被试者在理解能力上高出1.5个百分点。

　　2.1.2 汉语水平对祈使句运用能力的影响

　　中高级水平被试者都能够较为准确地运用祈使句完成句子。所不同的是，大部分中级被试者在多选中只选一个，而高级被试者则选择较多，甚至全选。

　　表2：中高级水平被试祈使句运用能力情况表(正确率：%)

　　题号

　　水平789101112

　　中级803160609140

　　高级9147827382100

　　中级水平正确率最高的是禁止句，最低的是劝阻句，平均正确率为60%。请求句、命令句的选中率也较高，建议句和乞免句次之。

　　高级水平正确率最高的第12题，，最低的是第8题，平均正确率为79%。即，运用能力最高的是乞免句、命令句和禁止句，最低的是建议句。

　　纵向来看，高级水平被试者的祈使句运用能力要好于中级水平被试者;劝阻句的运用能力在中高级被试中均最低;乞免句运用高级被试者好于中级被试者;禁止句的运用能力中级被试者略高于高级被试者;请求、建议和命令句基本一致。

　　综合来看，高级水平被试者的运用能力高于中级被试者;中高级在乞免句上的运用上相差悬殊;理解程度较高的建议句，其运用能力却不高，而且没有随着水平的提高而提高。

　　2.1.3 汉语水平对祈使句语用能力的影响

　　中高级被试者在这部分的不同是，辅助手段(表目的、原因等)在高级水平的问卷中运用得较多，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均是如此。各题目分等级得分情况和准确率如下表：

　　表3：中高级水平被试祈使句语用能力情况表

　　水平　题号

　　得分131415161718

　　中级总分536356427439

　　平均分1.51.81.61.22.11.1

　　准确率%384540305328

　　高级总分11310481779081

　　平均分2.52.31.81.721.8

　　准确率%635845435045

　　横向来看，中级水平被试者得分最高的是命令句，最低的是禁止句，平均得分54.5分，平均准确率为39%;高级水平被试者得分最高的是请求句，最低的是劝阻句和禁止句，平均得分91分，平均准确率为51%。

　　纵向比较，高级水平被试者的得分情况要好于中级水平被试者。可见，汉语水平对被试者祈使句语用能力的影响显著。而就中高层次内部得分情况来看，被试者的习得情况有好有坏，且不均衡。

　　值得注意的是，理解能力和运用能力都较好的禁止句在语用能力上表现不佳，无论中级还是高级，因偏离题意而得0分最多的就是禁止句。这或许说明，多数被试者能理解禁止句，但却不能在语境中恰当得体地实现其语用功能。

　　2.2 母语背景分析

　　2.2.1 母语因素对祈使句理解能力的影响

　　在本调查使用的全部有效问卷中，包含11种使用不同母语的被试者。为了便于统计，我们把这11个语种按地区分为亚洲区(韩、泰、菲、日;共29人，其中中级14人，高级15人)和欧美区(俄、英、意、德、荷、法;共51人，其中中级21人，高级30人)，以此为划分标准进行分析。

　　表4：汉语祈使句理解能力按水平、分地区情况表(正确率：%)

　　水平　题号

　　地区123456

　　中级亚洲区5079507979100

　　欧美区66338633100100

　　高级亚洲区5353100538080

　　欧美区732787608787

　　中级水平亚洲区被试者最高正确率为100%，最低为50%，平均正确率为73%;欧美区最高正确率为100%，最低为33%，平均正确率为70%。总体相差不大。

　　高级水平亚洲区被试者最高的正确率为100%，最低为53%，平均正确率为70%;欧美区学生最高的正确率为87%，最低为27%，平均正确率为70%。结果同上。

　　不分水平只考虑地区因素，题目正确率分布和总体体现可以用下表来说明：

　　表5：汉语祈使句理解能力分地区情况表(正确率：%)

　　题号

　　地区123456

　　亚洲区526676657989

　　欧美区712986499292

　　表5说明，亚洲区被试者对禁止句的理解最好，最低为请求句，平均正确率为71%;欧美区被试者对命令句和禁止句的理解能力最高，均为92%，最低为劝阻句，平均正确率为70%;对否定类祈使句的理解能力不如肯定类祈使句。

　　整体比较，对祈使句语义连续统的理解能力，亚洲区呈现总体逐步升高的态势，即语气程度的高低和理解能力的高低大体上成负相关;而欧美区理解能力高低不同，否定式祈使句不如肯定式祈使句的理解程度高。

　　2.2.2母语因素对祈使句运用能力的影响

　　表6：汉语祈使句运用能力按水平、分地区情况表(正确率：%)

　　水平　题号

　　地区789101112

　　中级亚洲区5029215010028

　　欧美区1003385668652

　　高级亚洲区100477327100100

　　欧美区87438610070100

　　中级水平亚洲区被试者最高正确率为100%，最低为21%，题目平均正确率为46%;欧美区最高正确率为100%，最低为33%，题目平均正确率为70%。分题目统计情况说明这一水平的亚洲区学生运用能力低于欧美区学生。

　　高级水平中亚洲区被试者正确率最高的为100%，最低为27%，平均正确率为75%;欧美区学生的正确率最高的为100%，最低为43%，平均正确率为81%。说明高级阶段地区差异对运用能力的影响仍有差异，但比起中级阶段有所缩小。

　　忽略水平因素，亚洲区被试者正确率最高为100%，最低为37%，平均正确率为60%;欧美区被试者正确率最高为92%，最低为39%，平均正确率为76%。分题目统计结果显示，欧美区被试者的运用能力高于亚洲区被试者。

　　从平均选中率来看，亚洲区被试者为54%，欧美区被试者为55%，相差1%，进一步分析，欧美区被试者在请求句、劝阻句和命令句的运用能力高于亚洲区被试者，其余三类则低于亚洲区水平。相差较大的是建议句，亚洲区被试者情况好于欧美区被试者，明显比其他五类祈使句的地区差异都大。

　　2.2.3 母语因素对祈使句语用能力的影响

　　表7：汉语祈使句语用能力按水平、分地区情况统计表

　　水平地区　题号

　　得分131415161718

　　中

　　级亚洲区总分11181872518

　　平均分0.81.31.30.51.81.3

　　准确率%203232134532

　　欧美区总分424638364821

　　平均分22.21.81.72.31

　　准确率%505545435725

　　高

　　级亚洲区总分424230123515

　　平均分2.82.820.82.31

　　准确率%707050205825

　　欧美区总分726051695769

　　平均分2.421.72.31.92.3

　　准确率%605043584858

　　中级水平亚洲区被试者命令句得分最高，劝阻句最低，平均得分为16.2分，平均准确率为29%;欧美区命令句得分最高，禁止句最低，平均得分38.5分，平均准确率为46%。这一水平欧美区准确率高于亚洲区。

　　高级水平亚洲区被试者请求句和乞免句得分最高，劝阻句最低，平均得分29.3分，平均准确率为49%;欧美区请求句得分最高，得分最低的是建议句，平均63分，平均准确率为52%，这一水平欧美区比亚洲区高出3%。